燕悔之顿了顿，神色肃然地说道，“秦兄，你还记得在你新婚之夜，沈溪在你房中与你说了什么吗？”
秦书淮瞳孔微微一缩，那日沈溪与他说了九个字：秦帮主愿问鼎天下否？
这句话，他自然记得。
燕悔之见秦书淮微微颔首，便又说道，“秦兄，如今暴明无道，鞑子压境，以致天下大乱，民不聊生，自是我辈豪杰改天换地、再造乾坤之时。秦兄想必也知道，我教虽起兵反抗暴明，但自教主以下，五行旗旗主以上，一律不得有问鼎天下之心。即便到时候天下易主，我教也只能推举一德才兼备之人登基帝位。而放眼天下，此人非秦兄你莫属！”
秦书淮大脑中翻江倒海，试图分析燕悔之这话的背后，到底有什么意图。
打不过我，就怂恿我称帝么？这是他们的新套路，还是真心实意的想法？
燕悔之说到这里，故意停顿了下，希望能看到秦书淮的反应。
但是秦书淮却是沉默不语，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。
这话，他不想接，现在也不能接。
燕悔之见此，便继续说道，“如今秦兄手握朝廷重兵，又一统武林成为盟主之尊，论权势天下无双，论威望亦无人可及。只是如今局势秦兄十分清楚，若我教继续征兵，在固守甘肃之余徐徐东进，而秦兄一面要打李自成，一面又要去打十余万鞑子兵，试问还要多久才能平定天下，才能重回秦兄口中的‘盛世’？一年、三年还是五年？而这些年，又要使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，无家可归？”
秦书淮道，“燕兄此言不假，若战事僵持，那只有形成各方割据之势，怕是三五年都未必能平。”
这话是秦书淮的心里话。他这次能带去北上的，最多也就五六万兵。这五六万兵虽然已是精兵，但是在皇太极手下这批当前亚洲最强的十余万八旗兵面前，也只能算二流陆军。如果几次大战下来不能消灭皇太极的主力，那皇太极很可能就占领蓟镇不走了，到时候大明境内肯定会出现众多势力割据之势。而割据一久，再想一个个剿灭就难上加难了！
“所以，秦兄要得天下，就需要我教助你一臂之力！只要秦兄能与我教联手，推翻暴明就指日可待，我可以用性命担保，到时候我教必定推举秦兄为天下共主，成为九五之尊！”
燕悔之料定秦书淮一定是想问鼎天下的。天底下，除了日月教，还有谁会在手握如此之大的权势后，只想当个人臣的？虽然秦书淮现在口口声声要为小皇帝平天下，但是真当他平完天下后，这天下还跟那个小皇帝会有什么关系吗？
这点不光日月教上下都这么认为，怕是武林中、市井中也有大把人这么认为。
所以，他才会推心置腹地与秦书淮说这些话。
秦书淮听罢，却只是淡淡一笑。
“燕兄，这是你的主意，还是你的父亲，贵教教主的主意？”
燕悔之实话实说道，“这是我、沈溪、梅印之以及其他教中的有志之士一起想到的主意。”
“若是你爹爹、赵无痕以及各位使徒不同意呢？”秦书淮平静地说道，“还有，毕竟我与贵教已经结下血海深仇了，若是贵教弟兄听说又要与我合作了，恐怕一个个都会愤愤难平吧？”
燕悔之摇头道，“关于我教弟兄是否接受，秦兄无需多虑。我教上下向来只讲大义，不讲私仇，所以若是教中有令要与你合作，他们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帮你。至于我爹爹和赵无痕方面，也并非没有办法。”
秦书淮对燕悔之这番话的前半句是相信的。
因为东厂的人就是这样，虽然自己和陈长廷、李大梁等人有血海深仇，但是他们现在不也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么？古人讲个“义字当先”，而现代人则讲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朋友，想时候想想，只是说法不同，却是殊途同归的。
但秦书淮对他说的后半句，却是很怀疑的。因为沈溪几人的实力，完全无法与燕无月、赵无痕、七使徒等人相提并论，既然燕无月疯狂地想要推翻朝廷，为妻子报仇，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心转意？
不过他觉得，先听听人家到底什么想法也无妨。
于是说道，“那么，你们打算怎么做呢？”
燕悔之顿了顿，随后咬了咬压，说道，“我们打算……兵变。”
秦书淮大吃一惊！他怎么不会想到，兵变这种事情，竟然会发生在魔教身上！
也难怪他吃惊，因为自从他在短短一月内连续击败魔教，让魔教折损六万多主力后，魔教内部就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！
首先，赵无痕被暴怒的燕无月革去了左护法之职，降为普通教徒。其次，原本不想在此时起兵的厚土旗旗主陈厚、巨木旗旗主赵举、清水旗旗主林渊再次反弹，他们强烈要求本教退回昆仑山修生养息，以保存实力，但是他们同样也触怒了燕无月，全部都被关押了起来。而这三人的武功虽然不算顶尖，但是因为长期统兵，在魔教教徒心中的地位却是极高，因此他们的被捕，让许多教徒的心里都产生了迷茫，甚至厌战。
目前教中，只有二使徒、五使徒、六使徒、七使徒依然支持燕无月。他们在燕无月的命令下，疯狂地在本教信徒中征用大批精壮之士加入军中。按照燕无月的想法，等兵员补充齐后，他要趁黄台吉南下之际，再次东征，一直打到北京去！
此时的燕无月，已经完全不以夺取天下、另建新朝为目标了，而是只想攻入京师，杀了朱家十万皇族，为自己的爱妻报仇！至于之后会怎样，他根本没有考虑。
但是他不考虑，有人在考虑！
即便日月教征发了所有精壮的信徒，他们的战斗力也必然不如之前的士兵。就算到时候秦书淮被黄台吉拖在蓟镇，他们凭这些人马也未必能攻入紫禁城。另外，就算他们侥幸攻入了紫禁城，试问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兵马？还能否挡得住黄台吉的挥戈一击？到时候没准鞑子真的会占领中原，那么日月教不但数百年来的基业会毁于一旦，而且还会背上千古骂名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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